甘念看著他清雋的面容，楞了片刻， 然後低下頭緩聲開口：“你先走吧。”

她聲音平淡如水， 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， 仿佛就在和陌生人說話一般。許懷深看著她， 眼底的光逐漸沈下，幾秒後，他擡步離開。

甘念擡頭看著他從門口消失的身影，心底湧出一口苦水， 蔓延全身。

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，覺得慌張無措，沒有方向， 他的離開一方面讓她大松了一口氣， 另一方面卻感覺心裏壓上了更重的石頭。

她難過地拿起水杯， 走下樓去。

……

準備活動做完後，老師就放大家去自由活動。惠欣兒就問甘念：“你是要去找班長，還是什麽？”

甘念搖搖頭，“我和你打羽毛球去吧。”

“也行。”

兩人往前走， 就瞧著林盛和許懷深走了過來， 林盛手裏還拿著個排球。

他看到甘念她們， 連忙招呼道：“你們倆要不要去打排球？我們四個人雙打啊？”

甘念仰頭扯起嘴角：“不了， 我和欣兒打羽毛球去。”她說完， 就感覺到有一個灼熱的目光在盯著她， 甘念刻意避開許懷深的目光， 拉著惠欣兒快步走了。

林盛看著甘念， 有點納悶了：“這是怎麽了……”他轉頭一看，許懷深的臉色也陰沈了幾分。

他心思一動，這倆人是鬧別扭了？？？不是剛才在班上還好好的嗎？

另一邊，惠欣兒越想越不對勁，她拽了甘念一把，讓她停下來：“甘念，你到底怎麽了？我感覺你是不是和許懷深之間發生了什麽？剛才看你們倆都有點不太對勁。”

甘念撇嘴，想了想瞞不住就只好全盤托出，惠欣兒聽完也驚呆了：“你說班主任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了？！”

“估計吧，而且可能一些警告的話已經和許懷深講了，我如果再纏著他，不是讓他為難嗎……”

但是如果許懷深之前對她的反應，都只是一時沖動呢？等冷水一潑下來，他應該會立馬清醒，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她特別害怕，他有一天和她說，讓她離他遠點，與其讓他來說，不如自己識相一點。

惠欣兒心疼地摸摸她的頭，也跟著嘆了聲氣：“我想班主任也會理解的吧？誰沒有青春期的悸動啊？何況我覺得……一個巴掌拍不響，許懷深要是不在意你，怎麽會讓你和他走得那麽近？”

“班主任會理解，但她也會管啊，許懷深是年級第一，學校的希望，你覺得如果你作為老師，會讓一個學渣和學霸談戀愛嗎？”

“這……但是如果許懷深不會落下學習呢？他依舊考得很好，也帶著你一同進步啊。”

甘念笑了，捏了捏她的臉：“你真是喜歡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呀。”

“我說的有道理啊，”惠欣兒反問她：“那難道你就不打算喜歡他了？”

“沒有！我怎麽可能會不喜歡他。”

他的樣子，就是她心裏刻畫出喜歡的人的模樣，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……

惠欣兒拍拍她的肩膀：“那小甘念是要走暗戀路線了？不過你的喜歡，藏得住嗎？”

甘念擡眼看天，一臉絕望。

**

接下去的幾天裏，甘念果然刻意保持和許懷深的距離，她不再去煩他，不再去找他吃飯，就連講話都很少，身邊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，甘念臉色差，而許懷深看過去……更差。

期中考試也在這幾天壓抑的時光中走過，最後一科英語考完，全部人回到班級，收拾東西，準備開開心心過個周末。

甘念難得臉上也洋溢了笑容，她也不在乎什麽成績了，反正該做的都做了，這次能不能考好現在糾結也沒用。她慢慢收拾書包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：“甘念，走啊，明天去玩兒！”

林盛笑嘻嘻的，“你看好不容易考完了，是不是得放松一下，許懷深也去啊，大家一起去嗨一下！”

甘念擡頭看向許懷深，目光一對上又快速移開，她開口婉拒道：“不了，我家裏還有點事，你們去吧……”

“啊，真不去啊？”林盛看向許懷深，只見他薄唇抿成了一條線，眸色如潑墨了一般，身邊圍繞著一股低氣壓。

其實這幾天甘念不理許懷深，他就眼瞧著許懷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，比從前更加陰郁沈悶，他知道許懷深真的對甘念不一樣了。

作為兄弟，他怎麽可能幹看著不幫忙，於是今天下午考試前，他就和許懷深說要去玩，還要帶上甘念，許懷深沒有反對，心裏可能也是想借著這次機會“和好”來著，誰知……甘念再次拒絕了。

甘念笑笑：“嗯，家裏真的有事，你們玩得愉快呀。”

說完，她直接背著書包走出了班級。

劉伊在前排和同學聊天，看到這一幕，嘴角輕微一勾。

林盛小心翼翼地問身邊的人：“深哥，那你回宿舍不？”

“……你先回去，我還有點事。”

“行咧。”

林盛走後，班級的人也都陸陸續續離開了，許懷深拿出手機，發送了一條信息，然後出了教室。

劉伊從廁所回來，就看到許懷深一人倚在走廊欄桿上，雙手插兜，藍白色校服更顯他氣質清凜。

她心下一動，就快步走了過去，她站定在他面前，露出溫婉的笑容：“班長，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呀？”

許懷深此刻心情就很煩躁，此刻看到是她，臉色就更不好了，然而劉伊沒皮沒臉的，繼續搭話：“班長，你周末什麽安排呀？我有個挺不錯的講座，可以推薦……”

她話音未落，許懷深冰冷的目光就朝她射了過去，他毫不客氣地開口：“我有點事，別來煩我。”

劉伊聞言，整個人仿佛都僵住了。一股羞愧和憤怒湧上心頭，她本以為班主任警告後，甘念和許懷深之間的關系會破裂，她又有了機會，沒想到他對她的態度還是這樣！

劉伊離開後五分鐘，惠欣兒出現了。她剛才收到許懷深的短信，說找她有點事，在班級等她。

“班長，你找我有事？”

許懷深道：“最近……甘念是不是出了什麽事？”

“啊？”

他輕咳兩聲，“她最近有點奇怪，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。”

惠欣兒逐漸反應過來，“你是說她對你的態度嗎？突然變得有點躲避你？”

“嗯。”

惠欣兒托了托眼鏡，表情有些無奈：“其實……其實她是知道班主任找你談話了，聊關於你們之間的事。”

惠欣兒把她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，“總之她也是害怕影響你學習吧。”

許懷深聽完，眸色漸深，半晌他開了口：“好，謝謝。沒事了，我先走。”

他沒走步，身後就傳來惠欣兒的聲音：“班長——”

惠欣兒叫住他：“我知道，甘念還是很喜歡你，所以如果你不喜歡她，就和她趁早說清楚吧，別給她留有希望。到現在為止，她心裏考慮的還是你，如果你也覺得你和她的關系會阻擋了你的前途，就請……和她講清楚吧。”

**

第二天早晨，甘念早早就醒了，在床上翻來覆去，沒辦法重新入睡。她心裏亂如細麻，全都是那個人。

其實這幾天許懷深也偶爾主動和她說過後，是她單方面地開始不理他，換做是其他人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吧？或者早就和她吵起來了。

她本想著離他遠點，對他的感覺就會淡一點，誰知道她對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，比往常都更要想他。

“唔……”甘念用被子蓋住臉，又煩躁地轉了一個身。

回籠覺徹底睡不著之後，她認命地爬起來去洗漱，回來就坐在書桌前一直發呆。

外頭的天灰蒙蒙的，昨晚剛下過雨，空氣都有些潮濕。

甘念想起林盛昨天說的“今天出去玩”，她心裏突然有聲音在叫囂，要不然……和他們出去玩？

不行不行，不是說好了離許懷深遠點的嗎？

可是……她真的好想他啊嚶嚶嚶。

糾結了好一會兒，甘念終於鼓足勇氣撥打了林盛的電話，反正就找個理由過去玩就好，誰知道她是為許懷深去的。

電話接起，“餵？甘念？”

甘念舔舔唇，心裏很緊張卻故作輕松地說：“昨天你不是說今天出去玩嗎？我剛好有空啦，你們有去玩嗎？”

那頭沈默了兩秒，林盛才開口：“呃……玩是有打算去玩，不過許懷深剛才臨時有事就不來了。”

“有事……？”

“對啊，就他家的狗好像生病了，來不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糯米生病了？！”

“？？？”她知道許懷深家狗的名字啊？

甘念眉頭緊鎖，站起身來：“先不和你說了。”

她掛了電話，毫不猶豫給許懷深撥了過去。她心急如焚，糯米生什麽病了？

她小時候養狗的時候，有次小狗和其他狗打架，被抓傷了，後來傷口感染，小狗被送進了醫院。那時候甘念看著小狗痛苦無力地趴著，她心都碎了，哭了好久。

電話接通，許懷深低啞的聲音傳了進來，“甘念？”

“許懷深，我聽說了，糯米是不是生病了？它沒事吧？”因為著急，她直切正題，也顧不上這幾天兩人之間的尷尬。

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，他還很感驚訝，原來是因為糯米，“它可能是吃壞肚子了，一直在吐。”

“一直吐，那它……”

“已經送到寵物醫院了，醫生在處理。應該沒有多大的事。”他聲線柔淡地安撫道。

可是甘念還是很著急：“許懷深，我能不能去看看它……”

她的聲音軟軟的，此刻因為她的緊張，就帶上了一股輕顫。許懷深一聽到，以為她哭了，眉頭一蹙，心裏被她攪得更亂。

她話還沒說完，耳畔就傳來他溫柔而語氣略帶命令的聲音：“甘念——”

“不許哭知道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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